奥密克戎重症风险大幅降低？医疗资源如何分配才够用

6月9日，《自然医学》杂志发表一项大规模研究，再次证明在年轻人群中，与新冠先前的病毒株相比，奥密克戎变异株感染病例出现严重临床结果的风险较低，在接种和未接种疫苗的人群中都是如此。研究作者提示，针对奥密克戎严重风险降低的情况，公共卫生应对措施也应进行调整。

大部分人不需要住院

这项来自美国南加州凯撒医疗集团的临床数据对2021年12月15日至2022年1月17日感染奥密克戎变异株的222688名患者与同期感染的23305名德尔塔变异株患者进行“头对头”比较，有症状入院、重症监护病房入院、机械通气和死亡的调整风险比 (aHR) 分别为0.59（95%置信区间：0.51-0.69）、0.59（0.51- 0.68)、0.50 (0.29-0.87)、0.36 (0.18-0.72) 和0.21(0.10-0.44)，意味着与德尔塔变异株感染相比，感染奥密克戎患者上述的严重症状风险分别降低41%、50%、64%和79%。这些数据表明，相对于德尔塔变异株感染，奥密克戎变异感染后进展为严重临床结果的风险显著降低。

研究人员特别指出，这种严重临床结果的风险程度降低无法用感染者从先前感染中获得的免疫来解释，在先前未接种过新冠疫苗的病例中，感染奥密克戎患者重症风险的降低最为明显，有症状入院风险降低60%，死亡风险降低86%。

去年12月，丹麦学者就在《Euro Surveill》（欧洲检测）杂志上发表了785例丹麦奥密克戎感染者的流行病学特征，提供重要信息。研究显示，奥密克戎感染者住院占比1.2%，需要入住ICU占比仅0.13%。

不过值得强调的是，美国这项研究所覆盖的大部分人群为年龄在20-39岁的年轻患者，没有“特别小”和“特别老”的患者。专家强调，奥密克戎对于老年人的“杀伤力”仍不可轻视，重症救治工作不可松懈。

针对美国最新公布的这项研究数据，一位国内重症学科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由于收集的数据大部分为年轻患者，奥密克戎对于老年患者的进展为重症的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数据研究，千万不可大意。

不过他同时称，上海此轮疫情由于短期内有大量人感染，造成收治能力紧张。未来只要能够将疫情控制在一定的水平，把传染曲线“压平”，也就是说让病毒传播的速度降下来，那么在感染人数可控的情况下，目前的医疗资源是能够应对重症救治需求的。

面对疫情反弹，医疗体系准备好了吗？

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以上海公卫中心临床中心为例，大约拥有1100张左右的床位，疫情期间曾一度扩容收治了2300余名患者。此外，公卫中心核定床位中近一半都是负压床位，能够应对小规模疫情的暴发。上述专家强调，未来对于有可能出现的大规模疫情暴发，也要有预案。

“通过这次疫情，我们应该能够估算到底有多少病人确实需要住院治疗，重症比例有多少，有多少病人需要进ICU，这样可以提前做好分级，避免轻症患者挤兑医疗资源。”这位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以中国台湾数据为例，中国台湾在亚洲的ICU床位拥有率是最高的，每10万人拥有ICU床位数高达28.5张。中国大陆的这一数据仅为3.6张，中国香港的数据为7.1张，上海的这一数据为不到5张。

“上海的重症救治的资源和救治能力应对小规模疫情暴发是完全足够的，这次疫情之所以医疗资源紧张并不是因为重症多，而是因为发生了挤兑，一开始没有设好分级缓冲预案。”一位重症临床医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如果一波疫情整体的感染人数能控制在不超过10万人，并建立好一定的缓冲机制，应对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感染人数超出这一范围，那么就不仅仅是ICU床位的问题了，还涉及到ICU医务人员的配备等人力问题。”

ICU是衡量医院整体救治水平的，在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每10万人拥有ICU床位占比可高达20张左右，权威专家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上海也有计划将每10万人ICU床位占比提升至10张左右。

上述专家表示，一方面要努力通过非药物干预公共卫生措施把传播曲线“压平”之外，另一方面也要加大力度建设ICU，提高ICU的床位率。

“但这仍然需要国家大量的财政和人力的投入，建ICU要购买昂贵的设备，配备具有资质的医务人员，但ICU不是给医院创收的部门，所以很多医院没有投入的动力。”一位相关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人才建设也是一个短板。尽管此轮疫情中，上海一些定点医院ICU病房的医护配比超过全院医护的10%，但是很多医护人员并非接受过专业的重症护理培训的专业人士，在操作规范等方面仍有欠缺。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在出现疫情时，缓解医疗资源的挤兑。“比如这次上海疫情中，我们发现大部分的危重症患者都是养老院送来的，这些老年人原本的身体基础就非常差，有些长期卧床。经过腾挪收进定点医院后，原来熟悉他们的护工没有跟进来，医护人员对他们的身体状况也缺乏了解，这加速了他们病情的进展。”上述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他补充说，类似的情况也可能发生在从家里转运的老人身上，但一般家里有人照顾的老人身体基础条件会相对较好，尽管如此，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经过多番挪动，对病情的发展总是不利的，心理情绪等各方面也都会受到影响。

针对这一现象，这位专家表示，未来如果再次发生疫情，养老院是否具有就地处置的能力非常重要，这包括配套的硬件设施和专业人员的培训。

也有一些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很多连基本护理条件都无法具备的养老院，可与附近的综合医院建立重症急救等方面的定点联系。“应该做到哪里有ICU人员，哪里就能迅速变为ICU。”一位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提前做好患者分级很关键

多名专家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为了防止未来医疗资源再次发生挤兑，医疗卫生体系需要建立新的统筹机制，提前做好患者分诊；同时集中建几个专门收治新冠患者的定点医院和永久性的方舱，扩建ICU床位，这样也能缓解普通医院无法正常接诊的压力。

“重症救治是新冠救治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能够提前将‘关口前移’，就能极大地减轻重症救治的压力。”一位重症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未来肯定是要对患者进行分层分级，抓重症患者，同时要统筹医疗资源。”

“上海此次疫情中，无症状感染者和轻症感染者占比超过90%，但这部分人占掉了相当一部分的医疗资源。未来建议轻症和无症状感染者可以仅隔离，而不占用医疗资源，这样更多的医疗资源可以集中起来应对需要住院的重症患者。”一位公共卫生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针对什么样的患者可能成为重症高危人群，相关重症学科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一般可以通过检测血氧饱和度来判断是否需要入院治疗，SPO2小于93是判断重症的指标，其他有症状严重的也可以入院检查，有需要的住院，一般症状的隔离即可。

此次援沪的武汉金银潭医院主任夏家安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在本次上海疫情中也设置了“两级缓冲”，即“由方舱到亚定点”以及“由亚定点到定点医院”的双向转诊。但他认为，这样的分层模式是由于短期内感染人数过多而采取的权宜之计。

“以后如果再出现大规模的疫情，肯定是要有一个系统性的规划。”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一方面我们要快速控制疫情，把病毒的传播速度降下来，另一方面要迅速将平战结合的医院转为定点医院，实现重症患者的应收尽收，让床等人。”

夏家安还表示，此次疫情后，每个城市都应该拥有能够立即转变为方舱的“永久性场馆”，以便应对病人突然增加的状况。“未来一些大型场馆的建设，要有快速转变为方舱的功能，包括‘三区两通道’、新风系统、医疗污水处理管道、厕所的设计等多方面的建设能力，同时还要对医生进行定期的培训，以建立应对大型疫情的人才储备。”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