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光伏产业链成本向下，穿越周期“活下来”靠什么？

近来，“内卷”、“过剩”成为光伏行业高频词。

在今年“火爆”的SNEC上海光伏展期间，多家光伏企业负责人都多次提到要减少行业无序竞争，构建良性的光伏行业发展新生态。面对光伏产业链价格的下行，企业穿越周期“活下来”靠什么？

硅料价格向下：连续四周降价幅度超过10%

今年以来，硅料价格逐步步入理性回归轨道已是业内共识。硅料价格已连续12周延续下行趋势，连续四周降价幅度超过10%。

据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硅业分会（下称“硅业分会”）5月31日发布的最新数据，本周，国内N型料、复投料、单晶致密料、单晶菜花料成交均价分别为12.44万元/吨、11.78万元/吨、11.51万元/吨、11.23万元/吨，周环比降幅分别为8.12%、9.52%、10.08%、10.30%。

值得注意的是，当前的硅料价格较2022年高点价格已“腰斩”。

硅业分会认为，本周多晶硅价格延续跌势，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硅片价格持续下行，利润基本摊平，加上原材料价格大幅波动造成的跌价损失，企业生产积极性不足出现减产。第二，产业链库存向上转移，价格下行过程中，库存小幅叠加加速下行趋势。

“预计后续硅料的价格走势将根据硅料新产能投产节奏、硅片实际减产幅度、终端需求等多方面因素进行波动调整。”硅业分会认为，从国内供应（包括进口）对应国内消费来看，小幅供过于求使得库存部分积压，因此预计部分生产成本偏高的企业压力将加大，N/P价差（指N型料和P型料价差）分化走势明显。

谈及硅料市场供需情况，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硅业分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吕锦标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上半年硅料供需基本平衡，余量不大，每个月11万至12万吨供应，硅片产量也都在40吉瓦以上。下半年新投产项目比较多，特别是12月份，月度供应量可能突破20万吨，下游降负荷控产品库存，继续将原料库存留在多晶硅厂，供应显著高于需求情况下，依赖散户的中小料厂会急于零售出货，推动价格下行。”

硅料价格变化实际上是正常的市场博弈过程。

“目前硅料价格下降，硅片也在降价，但调整时间应该不会很长，会有一个供需平衡点出现。”双良节能（600481.SH）董事长缪文彬在日前举办的2022年年度公司股东大会上表示，光伏有非常透明和市场化的产业链，硅料价格下降后，下游电池厂也会倒逼硅片价格调整。总体来讲，价格上行的时候提高毛利水平，下行的时候降低毛利损失，考验企业的经营策略，但不会因为降价，导致对今年行业都悲观。

“过去两三年，硅料价格的上行主要受需求端推动。”中来股份（300393.SZ）总裁林建伟近日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专访时表示，这就像发电行业的煤炭一样，需求增长后产量不够造成价格上涨，煤炭价格从过去的300多元/吨涨到3000多元/吨，这也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硅料价格的下跌对产业链下游需求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光伏组件企业晶科能源（688223.SH）董事长李仙德在2022年度暨2023年第一季度业绩说明会上公开表示，随着新产能加速释放，预计二季度起硅料价格将进入稳步下降通道，对下游硅片、电池和组件生产制造环节形成较强支撑。

“现在硅料价格下行了，对产业链下游整体需求的增长会带来很大的推动，价格低了之后很多电站的效益算得过来账了。另外，部分利润会转移至电池和组件环节。目前刚好处于在P型和N型的转换时代，N型会享受更多的红利。”林建伟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光伏产业链的降价有助于推动电站投资成本的下降。

一位资深业内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硅料价格回归有助于下游改善经营利润，但是由于目前的市场是硅片电池组件一体化主导，而组件产品同质化，市场竞争激烈，硅料红利回吐大部分直接体现到电站投资增益。

“从投资模型上看，硅料价格回归10万元/吨，不考虑效率提升等其他因素，一体化产品就可以把组件价格控制到每瓦1.5元区间，原来大型地面电站投资内部收益率可以从6%提升到8%以上。”吕锦标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过去，硅料价格在历史高位过程中出现与组件终端价格脱钩的现象，高价硅料也确实制约了整个产业链的价格和下游电站收益率的核算。”晶澳科技（002459.SZ）副总裁祝道诚进一步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但是，硅料价格的持续下降未必会带来组件成本的持续下降。光伏组件自身的高效性和质量才是我们后续和客户博弈的关键。”

不过，虽然目前的硅料价格虽然已经跌穿15万元/吨，距离2020年5.5万元/吨的低位还有一定距离。那么接下来硅料价格会不会跌到5.5万元/吨的历史地位？

谈及后市硅料价格，吕锦标认为，下半年需求端增长乐观，硅料价格会在10万元左右调整，今年的价格到不了极端低点。

“跌到5.5万元/吨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目前成本全面上涨了，工业硅、电价都比2020年高不少。”协鑫科技（03800.HK）助理副总裁宋昊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未来极端情况下跌破7万元/吨的情况还是有的，但是持续性跌破7万元/吨的概率不高。届时大部分不具备竞争力的产能会被淘汰，新建产能会停滞。

硅片“双雄”相继降价

受上游硅料价格持续下跌及硅片去库存影响，单晶硅片的价格也呈加速下行趋势。

6月1日，TCL中环（002129.SZ）公布单晶硅片最新价格，不同尺寸报价较5月11日的报价下调16%-24%，182尺寸的P/N型硅片降幅最大。其中，218.2、210、182尺寸的150μm厚度P型硅片价格分别为5.78元、5.35元、3.8元；210、182尺寸的130μm厚度N型硅片价格分别为5.45元、3.87元；210、182尺寸的110μm厚度N型硅片价格分别为5.23元和3.72元。

在此之前，隆基绿能（601012.SH）公示了最新一轮硅片报价，单晶硅片P型M10（150μm厚度）价格由6.3元下调至4.36元，P型M6（150μm厚度）单晶硅片价格由5.44元下调至3.81元，较前一轮（4月27日）报价，降幅分别达30.79%和29.96%。

一直以来，光伏的硅片行业呈现出龙头集中的特点，隆基绿能和TCL中环被称为“硅片双雄”。两家硅片龙头的大幅降价也一定程度折射了行业的价格走势。

硅业分会最新数据显示，本周硅片价格收窄跌幅，N型、P型182、P型210硅片周环比降幅在6.84%~8.77%之间。第三方机构InfoLink Consulting的数据显示，硅片本周降幅在4%~6%之间。

硅业分会在最新的周评中指出，近期原材料价格延续跌势，内层砂价格延续涨势。总体来看，生产周期内硅片成本有比较明显的下降，产业链上游利润开始向下游传导。

不过，从供给端来看，多数企业实际减产幅度不及预期。“减产不及预期主要有以下两方面原因，其一是上下游博弈情绪浓厚，预期反转加速跌价；其二是下游需求旺盛，尤其是各类新型电池技术亮相展会。”硅业分会认为。

在光伏产业链硅料、硅片环节相继降价的背景下，光伏行业穿越周期靠的是什么？

光伏穿越周期仍然是靠持续的技术创新。吕锦标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比如纯度可以PK半导体电子级的多晶硅材料，高效电池引领的高功率组件，而不是在尺寸上各自为牢以为门槛。

“另外要和资本精诚合作共赢，光伏回A后得到资本加持，龙头企业在新的发展机遇面前要敬畏市场，新的周期需要更务实，持久投资而不是短时炒作。要支持光伏从业者的创新创业，无论是高效电池主赛道，还是细分的辅料辅材创新品，应该在行业龙头基础上诞生众多充满变革活力的独角兽。”吕锦标认为。

“硅料价格下降，降到11~12万元/吨，或者10万元/吨之前，可以看作是正常价格的回归。”宋昊认为，现在是从原来暴利阶段进入合理利润的阶段，等到比如说硅料价格降到10万元/吨以内，一些企业会有一些经营压力。在回归的过程中，因为每一家的经营策略和产品品质等各方面的因素，导致经营方面一些差异，这些差异是真正能分别一个企业在市场中是否具有竞争力的要素。自从光伏行业存在开始，始终有人在讨论所谓的产能过剩，这是伴随着产业周期一起出现的。

隆基绿能创始人、总裁李振国也认为，要实现行业的良性竞争，创新仍然是光伏行业发展的最大引擎。他认为，“如今的情况与2005年至2008年的情况类似，似乎任何闯入者都能赚到钱，但很快就形成了过剩。2012年，市场规模30GW，行业产能冲到了50GW，但今天回头来看，50GW仍然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