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乐蒙店里消失的中国制造 | 海斌访谈

中国消费者对于露露乐蒙（Lululemon）越来越举足轻重。

过去两年间，总部位于加拿大的运动服装品牌露露乐蒙在中国复合增长率远超其他国家，它新开店数量最多的市场也是中国。这帮助了露露乐蒙市值超越阿迪达斯。通过实体门店和线上平台，露露乐蒙的产品与中国消费者关系越来越紧密。

中国制造对于露露乐蒙却越来越无足轻重。

露露乐蒙的生产环节距离中国日益遥远。第一财经记者近期走访了露露乐蒙的上海新天地门店，里面陈列的绝大多数产品来自越南、柬埔寨等国家，中国制造十不及一。

消失的中国制造

“原来还有一些中国制造的产品，现在越来越少了。”在露露乐蒙的上海新天地门店，一位导购员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露露乐蒙的上海新天地门店是一栋独立的中式风格建筑。这栋三层建筑的外墙以青砖砌成，搭配了石库门元素。它是露露乐蒙在华东地区的最大门店，一层和二层分别陈列了男士和女士服装，三层则辟为会员活动区。

记者走访这家店面时，查看了货架上的众多品类的产品吊牌。露露乐蒙赖以成名的瑜伽服以及冬季羽绒服等男女成衣主要来自东南亚国家，比如越南、菲律宾或孟加拉国等，仅有背包和帽子等少数产品的标签上注明着“中国制造“。

据露露乐蒙2020年财报，该公司与制造环节大约40家供应商合作，头部的五家供应商制造了露露乐蒙约六成的产品，其中最大的制造企业生产了露露乐蒙17%的产品。

露露乐蒙没有披露谁是它最大的制造商，但确切无疑的是这家制造商的主力生产工厂并不在中国境内，因为中国（包括港澳台地区）总体只生产了约9%的露露乐蒙产品。

越南才是露露乐蒙产品最大的生产基地。

露露乐蒙今年三季报披露，它大概33%产品生产于越南、20%的产品生产于柬埔寨，12%产品产自斯里兰卡。这一趋势与运动品牌耐克类似，据记者梳理财报，目前耐克超过一半的运动鞋产自越南，25%左右产自印度尼西亚，而中国生产的比例已经下降到了21%。

露露乐蒙的产品，中国制造的比例曾经异乎寻常的高，尤其在本世纪的前十年时间里。

2005年是中国纺织服装产品出口的一个转折年度，在这一年，按照WTO的规定美国等国家去除了针对中国纺织服装的出口配额，当年中国对美国出口的露露乐蒙产品激增。

露露乐蒙上市的首份财报显示，在2007财年，该公司60%的产品是中国制造；2008财年，中国制造了65%的露露乐蒙产品；2009财年是抛物线的顶点，这一年中国制造了75%的露露乐蒙产品；2010年中国制造的份额下降到了60%。

在本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里，中国制造的比例下滑速度异乎寻常的快。2011年中国生产露露乐蒙的比例下降了11个百分点至49%，南亚/东南亚地区则上升至41%；在露露乐蒙的2012财年，中国制造比例进一步下降至34%。

同时消失的还有加拿大制造。

作为露露乐蒙的总部所在国，加拿大一度制造了超过18%的公司产品。但在与亚洲制造者的竞争中，加拿大的制造业败下阵来。该公司在2012年不再单独披露加拿大本土的产量占比，北美地区整体制造比例为3%。

此后制造环节的天平继续向东南亚国家倾斜。中国制造占露露乐蒙产品的比例2013年降至23%、2014财年则只有11%、2016财年15%、2017财年10%、2018财年12%、2019年11%(包括台湾地区的2%)。到了2020年，露露乐蒙只有9%的产品来自中国（包括台湾地区的2%）。

露露乐蒙官方回复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该公司致力于在全球范围内打造供应链，而其“标准运营方式是定期评估和调整相关布局”。

中国制造业环节，尤其是东南沿海的制造业面临劳动力短缺已经并非一年两年。而东南亚，比如越南的劳动力优势明显。露露乐蒙2010年财报中表示，当时中国制造面临的潜在压力来自“人民币显著升值的可能，劳动力的短缺和劳动力成本上升等“。

越南的吸引力在于其廉价的劳动力成本，以及面向国际市场时更低的关税税率。但在构建完整的纺织服装产业链上，越南还有很大欠缺。比如露露乐蒙产品所需的纺织材料45%来自中国台湾地区，18%来自中国大陆，16%来自斯里兰卡。

“我们使用的大量原材料和产品来自中国”，露露乐蒙官方对第一财经表示：“事实上，Lululemon使用的三分之二的原材料来自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地区，用于在全球范围内制造我们的产品。”

露露乐蒙的财报显示，它当下产品所需的纺织材料45%来自中国台湾地区，18%来自中国大陆，16%来自斯里兰卡。

旺盛的中国市场

疫情期间，露露乐蒙在中国的门店数量已经超过了总部加拿大的门店数量。

截至2021年的10月31日，露露乐蒙在中国（包括港澳台）的门店数量已经达到了71家，比年初新增了16家门店。同期，露露乐蒙的美国门店增长7家至322家，而加拿大的门店数量维持在62家。

在2021年，中国是露露乐蒙新增门店最多的国家。这得益于中国对新冠疫情的强有力控制，消费者的社交和购物需求恢复了活力。

据露露乐蒙今年第三财季季报，它在中国线上和实体门店销售都十分强劲，过去两年间实现了70%的复合增长率，显著超越国际市场的整体增速。以欧洲市场为例，露露乐蒙过去两年间的复合增长率只有20%。

”我们对于中国市场70%的复合增长非常满意。公司持续投资于中国的新店面、投资位于上海的中国区总部。“露露乐蒙的首席执行官Calvin McDonald在2021年第三财季的业绩沟通会上表示。

露露乐蒙中国市场门店数量的增长，是对过去趋势的延续。

在2020年，疫情曾令露露乐蒙短暂关闭了在中国的所有店面。随着疫情得到控制，这些店面很快重新开启，而且该公司没有停止在中国开启新店的脚步。

2020年一年间，露露乐蒙在中国开出了17家新店面，超过任何一个国家。截至2020年年底，露露乐蒙在17个国家运营着521家门店，其中绝大部分在美国和加拿大，中国的门店数量位居第三（55家）。

这种门店数量的强劲增长只发生在两个国家：中国和美国。全球对比来看，露露乐蒙的总部所在国加拿大的门店数量基本维持在60家左右，从2017年以来已经基本没有增长；美国的门店数量则从2017年的274家增长41家至315家，不过2020年新增门店仅10家。

中国成为露露乐蒙第二大店面数量拥有国，只用了六年时间。而且露露乐蒙自己掌控着分销渠道。露露乐蒙的一位员工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它在华的71家门店全部是自营，而没有第三方加盟店。

露露乐蒙在2016年才在中国开出第一家门店。它的瑜伽服等产品售价不菲，而中国消费者需求旺盛。

中国中产人群的增长，以及对于健康生活的渴望促成了一个蓬勃发展的运动服饰市场。露露乐蒙和它的竞争对手耐克、阿迪达斯等都从这个迅速成长的蛋糕中获益匪浅。以耐克和阿迪达斯为例，这两家公司进入中国时间更久，长期以来是中国运动服饰的最大市场份额占有者。

露露乐蒙似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这家运动服饰的黑马公司目前市值约480亿美金，已经超过阿迪达斯，排在耐克后面。

（本报记者刘晓洁对此文亦有贡献）